上海的早晨,石库门前的法国梧桐被吹得沙沙作响,弄堂里隐隐约约传来黄浦江上的汽笛,忙碌的一天即将开始。走在弄堂口或菜场前,常会看到小铺子前的灶台上架着直径一米多长的铸铁大铛,里面挤挤挨挨排满了圆溜溜的小馒头。铁铛后站着一位围着油滋滋围裙的师傅,正在不紧不慢地向铁铛里洒水。随着一阵“刺刺啦啦”的响声,腾起的水雾顿时笼罩了铁铛里的馒头。师傅潇洒地顺手撒上几把乌黑发亮的芝麻,再撒上一把香葱,一铛均匀点缀着翠绿和鸟黑的馒头,泛着焦黄,喷着浓香出锅了。不过,这馒头不是通常的实心白面馒头,里面不但有鲜嫩的肉馅,而且有滚烫的汤汁。这就是曾被《福布斯》评为全球必吃美食的生煎馒头。上海话受古吴语影响,并没有包子一说。肉馅包子就叫肉馒头,菜馅包子叫菜馒头,如果里面什么馅也没有,那就叫白切馒头。放在小笼里蒸熟的馒头就是小笼馒头,若是用抹上油的铁铛生生地煎熟,那就叫做生煎馒头了,也简称为生煎。生煎真是好味道。底子酥脆金黄,周边皮薄绵软,内里汤汁浓郁,肉馅鲜嫩,呼呼冒着热气。趁热尝鲜,好吃得不得了。老道的吃客们先是轻轻咬破一点皮,看到里面满满的汤汁,吹上几口气晾晾,或者滴几滴醋进去,轻轻嗍一口汁水,立时一包稠而不腻的鲜美汤汁顺着舌头浸润了整个口腔。之后慢慢咀嚼那亦柔亦酥的面皮和肉汁里包裹着的鲜甜肉香、清馨葱香,还有那点点芝麻香,那个味道好吃得嘞,被打了耳光也不肯放的。不过,并非所有的生煎都有这么多汤汁。创建于一九三二年的上海本帮生煎的鼻祖大壶春生煎恰恰是以皮厚、计少而著称的。最早的大壶春开设在过街桥下,狭窄的店堂里容不下一只熬牛肉汤的大锅,而仅有一壶大麦茶作为配食生煎馒头的饮料。主人借鉴了“壶中日月长”的况味,希冀自己的生意长久不衰,起了个俏丽的店名“大壶春”,不想一转眼真就传了八十年。本文摘编自商务印书馆出版的《吃货辞典》,作家崔岱远本文来源:央广网